他被打的臉上沒了知覺，腦袋也嗡嗡作響。沈棠怎麽在這？他又做錯了什麽嗎？還有……冰冷的空氣刺的皮膚發痛。莊墨離意識到不對，他低下頭，自己竟然全身赤裸，昨天穿的嚴嚴實實的衣服全都不翼而飛。

莊墨離心裏咯噔一下，回頭一看，頓時如遭雷劈。

一個陌生的男人正躺在床上，似乎被這聲響動驚醒似的，才睜開眼。他看到莊墨離，極其自然的笑了。

這笑容如毒舌的信子，讓莊墨離不寒而栗。他左右飛快的看了一眼，到處都沒有肖那的影子。

背叛。

莊墨離想起昨天的那個沒有任何色情意味的吻，突然惡心至極。

一件大衣兜頭撲下來將他整個人裹住，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他剛把頭上的大衣拉下來，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

沈棠的懷抱很冷，連衣領都帶著十足的寒氣，透過領邊的縫隙，剛才還精氣十足的男人此刻窩在一團，被子歪歪斜斜蓋住他的上半身，只露出一雙長長的腳。

死了？

……那就死了吧。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同情一個陷害自己的人。

只一眼，莊墨離就收回目光。外面真冷，他伸手抱住沈棠的腰，把手藏在他的外套裏。

一直到坐電梯出門，沈棠都一言不發。但莊墨離知道，他在忍。忍得胸腔都在劇烈的顫動，心跳亂糟糟的，聲音大的帶著他的心也狂跳起來。

有人陷害他。莊墨離不知道自己解不解釋的清楚，畢竟沈棠是個相信自己眼睛多於相信別人的人。

這個別人自然也包括他，雖然他之前曾愚蠢的認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但事實證明，他太自負了，然後這種自負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那個男人完全看不出任何別扭和虛假的笑把他看的手心冒汗，這種笑容他太熟悉了。真的很像，很像每天早上沈棠看著早早起床起床的他露出的從心底泛上來的最純粹的笑。

這種無聲的表演勝過任何言語和動作，莊墨離壞心的想，或許就算真的抓奸在床沈棠都不會如此震怒。相比肉體，沈棠跟他一樣，都崇尚精神潔癖。

腳背傳來一點點輕柔的觸感，冰冷的，像羽毛。他還沒來及多感受，整個人就被毫不溫柔的塞進後車座。

莊墨離撩開高高的大衣領，扒著車窗往外看，果然，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

雪花飄飄洋洋，一片一片，絨花似的，用潔白的軀體覆蓋骯臟的大地。

街上沒幾個人，也沒別的車。沈棠把車開的飛快，轟鳴的引擎聲在安靜的街道上散開，很快就消弭在淡白的雪幕中。

車裏沒開暖氣，依然冷的可怕。而且沈棠像是故意似的，把前面的車窗大大的開著，冷風夾著雪花肆無忌憚的吹到後座，像一根根細密的針，帶著十足的勁道紮進他只有一件單薄大衣的皮膚。

懲罰？莊墨離笑，好像很輕。

他把目光轉向窗外，在街上搜尋著任何可以轉移他註意力的東西。

開著燈的早點攤子，一個老嫗正頂著風雪包混沌。在她不遠處有一個穿著橙色制服的清潔工，正拿著長長的掃帚在地上扒拉著落葉和垃圾。

然後，再前進幾百米，莊墨離剛用手背擦掉車窗上的霧，擡眼的瞬間，眼淚直接迸了出來。

一輛白色的單車上，坐了兩個穿著黑紅校服的少年，後面的那個自覺的拿著兩個書包，雙手插在前面的外衣口袋。

“餵……嗯，找到了，麻煩你們了……嗯，他沒事，謝謝。”沈棠掛了電話，擡頭看了眼後視鏡。莊墨離趴在窗戶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前面又是一個路口，沈棠踩住剎車，關上兩側車窗，粗暴的拽著身上的紐扣。

車子再次啟動，兩大團黑影從前座扔過來，直接落在莊墨離背上。莊墨離趕緊用手把眼淚擦掉，他回頭一看，剛忍住的眼淚又稀裏嘩啦的冒了出來。

他把頭埋在那兩件帶著體溫的毛衣外套裏，無聲的嚎啕。

2012年12月13日，世界末日後的第一天。太陽沒有升起，但天空落了雪，最溫柔的雪。

人們走上街頭慶賀順利的度過世界末日，新聞大肆報道還存在的美好人間。

但確實有人經歷了一場劫難，“新世界”的第一天，莊墨離失去了自由。

沒有質問，沒有歇斯底裏，除了態度冷淡之外沒有任何失常舉動。沈棠一反常態。

回去之後，他甚至還親自幫他臉上的傷口上藥。

一切看上去都那麽平常，但又十分詭異。

但是沈棠不提，莊墨離絕對不會自撞槍口。臉上的傷無法出去見人，他在家裏呆了一周，哪也沒去，一些公司事務全都是網上處理。

“遭了，疤啊。”莊墨離剛洗完臉，對著鏡子撥開額頭上的碎發，一道足有一厘米長的褐色條狀印跡在毫無瑕疵的皮膚上十分顯眼。

“疤？我看看。”

沈棠湊近一看，果然有。

“也沒什麽啦，反正下午我要去開個會，可以順便去一趟醫院拿個去疤膏。還蠻淺的，應該會沒事。你不許嫌棄！”莊墨離看沈棠臉色有點不對勁，趕緊轉了話題。

“會？什麽會？你傷都沒好，別去了，直接網上回憶得了。去疤膏我去給你拿。”

“我好了啊！”莊墨離推開他的手在原地蹦蹦跳跳，“我已經宅了一個星期了，都要發黴了，你總要我出去曬曬太陽吧！再說，現在公司都群龍無首了，我還考慮著明天上市呢，年尾的股東大會和之後的幾個預算會議都很重要。”

“以佳德現在的實力明年上市絕對沒問題，這種小事交給副總就可以了，沒必要什麽事都親力親為。”沈棠繼續說道。

“嘖，你怎麽比我這個正經老板還有信心？就算你說的對，我也得去公司把事情交接一下吧？不說我的事了，”莊墨離把他往外推，“你快點換衣服，要遲到了！”

“墨離，別出去了！”

“你怎麽回事？”莊墨離抱著胳膊，開玩笑道，“軟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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